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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海天一色(三) 我遇危險,速來相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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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容海觀察環境的功夫,方雀想出了四五條應對策略。

穩住,不慌,小場面。

容海看了一圈,興味索然。

他還是喜歡直勾勾地盯著方雀。

容海:“這裏就是汐落?”

方雀默默向岔路口移動:“嗯。”

容海:“是姐姐召喚我來的嗎?”

方雀斬釘截鐵:“不是。”

容海:“?”

方雀:“你走錯地方了,出門右拐,不謝。”

撂下這句,方雀推出七弦琴,拔腿沖進岔道。

七弦琴橫在洞口,攔住了容海。

容海按著琴頭,將它向下壓了幾寸,而後仗著腿長優勢,一步跨過。

容海:“姐姐,貓鼠游戲開始了。”

他說得懶洋洋的,像個優雅擦刀的獵手。

方雀等在第一個拐彎處,背倚掩體,手裏握著冤家簪,仔細聽著來路上的動靜。

小冤家急得發抖:“你這是迫害!迫……唔……”

方雀用大拇指按住貓頭鷹刻像的頭,將整個圖案壓進掌心。

這個動作,更像是在握匕首。

容海哼小曲兒的聲音從岔路一端傳來。

方雀將冤家簪舉至耳側,小冤家“唔”個不停。

方雀壓著嗓子:“別出聲,人是你弄來的,怪誰?”

說話間,一段狹長的影子爬上了墻壁。

容海:“姐姐,我找到你了。”

方雀手握冤家簪撲向容海,容海閃身一躲,跟在他身後的七弦琴就勢超車,將二人隔在兩端。

方雀按住琴弦,將冤家簪插回發中。

容海有一下無一下地敲著琴尾:“姐姐好生疏遠。”

方雀:“你怎麽過來的?”

容海:“我正思念姐姐呢,頭突然好暈,再一睜眼,姐姐就在眼前了。”

方雀:謝謝有被惡心到。

方雀單手解開袖裏乾坤,兩根手指夾出支若比鄰,隔琴拋給容海。

方雀:“你的名字不在責令狀上,汐落不會留你。快走。”

沒說“快滾”就是她最後的溫柔。

容海接過若比鄰,架在指尖轉了幾轉:“不走。”

方雀微笑:“行,那我走。”

她撂下句話,轉身向洞穴深處走去。

一段鎖鏈從容海袖中飛出,直向方雀後心。

方雀聽到動靜,背手掃響琴弦,幾串音符“錚”地一聲彈開鐵鏈,擦出幾許火星。

容海側臉躲開火星:“許久沒能聽到姐姐彈琴了,真是懷念。”

他收在袖中的手催動了情蠱。

與此同時,立在秋子煜面前的何山側耳。

他好像聽到了天虞宗用於攻擊的琴音。

何山等了一陣,沒再聽到後續,他向身後望了一望,目光又落回秋子煜臉上。

秋子煜被他盯得閉了眼。

何山:“你能聽到、看到,但是不能說。”

秋子煜“刷”地一聲合上折扇,手腕處的封印裸露出一小半,於空氣中晦朔不定。

何山陷入沈思。

耳、目、喉,勿用。這是一處提示。

由此可推,汐落中的秋子煜分·身有三個,每一個都有一點缺陷,分別是不能看,不能聽,不能說。

這是很典型的系統擁堵bug:由於某種原因,將一個NPC卡出了多份,那麽每一份都會缺少一些特征,只有把它們合起來,才能得到一個完整的NPC。

這個bug為什麽會被封存在汐落?外面的那句提示,是曾經的自己留下的嗎?

“我遇危險,速來相救!”

這句話響在記憶深處,一片火舌舔何山的瞳孔,他看到了一場大火。

那火熾烈、滾燙。

他好像就要失去什麽了,卻又無力反抗。

不要!

何山擡起下頷,入目只有秋子煜那張死白的臉,沒有什麽大火,更沒有被火海吞沒的人。

秋子煜冷眼旁觀。

何山背過身,松了口氣,耳廓有些發麻。

發麻……

不對,剛剛那句話他真的聽到了。

那是一段琴書。

一輪周旋過後,方雀回到了最初的壺形洞穴。

情蠱接連發作了幾次,她體力不支,指尖的血泡也在奮戰中綻裂,血跡洇透繃帶。

容海追在後面,興奮不已:

“姐姐這是何苦?”

方雀耳中轟鳴,眼睛也不好使,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岔路口的輪廓,她踉蹌著,向那方跑去。

容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,方雀瞄差了一點,她沖向的不是路口,而是墻。

但是,他沒有攔,他喜歡看獵物慌不擇路的樣子。

高墻近在咫尺,方雀終於看清了眼前的龐然大物,可,臨時改路已經來不及了。

方雀偏開臉,做好撞擊準備。

一只手從岔路中伸出,攬住了方雀的腰,輕巧地化解了她沖撞的力道。

方雀覺得自己在半空兜了小半圈,最後落在一個人影身後。

那個影子是水藍色的,像座大山。

水藍色的影子沖了出去,方雀倚在洞壁上,一點點下滑。

七弦琴飄過來托了她一下,沒有讓她跌得太難看。

方雀坐在地上,一邊調整著呼吸,一邊伸出手,用手指一寸一寸點著空氣。

七弦琴輕輕撞上她的手腕,她摸到琴弦,才終於松了眉頭。

何山沒有太多耐心,指尖一掃,數弦一聲,千百樂符飛懸半空,觀之猶如萬箭齊發。

容海被逼到角落,眸子裏映滿了金色的“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”。

他覺得他死定了。

何山踏著琴音走上前,一把揪住容海的衣領,將他往左側一拉。

大片樂符擦著容海的頭皮,落在他的頭頂、身後、靴邊,轟然作響,飛塵漫天。

容海弓著身子瑟縮了一下。

何山松開手,手裏的人向下歪去,險些倒地。

何山:“站好。”

容海掀起眼皮,右手手掌啪地一聲拍到墻上,他借著這點力道,慢悠悠地站直。

何山:“跟我來。”

容海的所有骨氣都用在了做鬼臉上。

何山拐進距方雀最遠的岔路口,冷眼監視著容海的一舉一動。

容海站到何山對面,幾乎是將“不情不願”四個大字寫到了臉上。

何山直奔主題:“鬼見愁?”

容海四下看了一圈,回過頭才發現何山盯的是自己。

容海點了點自己的前胸:“你叫我?”

何山:“‘嗯。”

容海:“……”

要不是打不過,他早啐他了。

容海默了一陣,還是覺得這口氣不能受。

他咬咬牙:“你有病吧?”

他本抱必死之心,說完後,才意外地發現何山居然松了眉眼。

容海:“……”

果真有病。

何山挑起一邊眉毛:“你怎麽會在這裏?”

容海:“我……”

何山:“行,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

容海:“……”

你知道什麽了?

趁容海怔楞的功夫,何山從袖裏乾坤中掏出若比鄰,就地一圈。

一個金色的圓出現在容海腳下。

何山退後一步:“不送。”

容海下意識向旁側邁,可金光已經兜頭而下,將他整個人都罩在其中。

他只來得及做一個憤恨的表情,人就這麽被傳送走了。

何山收好“兇器”,走出岔路口。

容海不是闖入系統的鬼見愁,那他日後見他一次揍他一次,就不算很過分了吧?

何山在心底回答自己:不算。

何山回到方雀所在的岔路,裏邊點了一張紙符,暖融融的光直往懷裏撲撞,他站在路口,一時沒有動作。

紙符是方雀燃的,她正將兩只手舉到離眼睛很近的地方,雙眼睜大,努力捕捉著它們的影子。

她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恢覆。

何山看著那雙手:“疼嗎?”

方雀側耳向洞口處:“師兄?你回來了。”

何山頷首,擡靴走到方雀身邊,蹲下:

“手,是不是很疼?給我看看。”

他保持著禮貌距離,但也不過是沒到耳鬢廝磨的程度。

這距離很近,他的吐息盡數撲在方雀耳側。

暖洋洋的,還有點癢。

方雀努力分辨著他的話,攥了下浸足血的手指。

方雀:“不疼。”

不疼才有鬼。

她小臂上不自覺的顫栗暴露了一切。

何山將手伸了過去,攤開。

敏感的指腹率先感受到暖意,方雀動了動手指。

何山:“繃帶舊了,我幫你換。”

受暖意驅使,方雀點了頭,交出傷痕累累的手指。

何山的動作很輕,輕得幾乎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。

他拿出了最好的金瘡藥,最透氣的繃帶,夾著些自己的修為,一層一層地清理、敷料,又一圈一圈地遮擋住那些傷疤。

一點清涼滲入傷口,舒服到人心坎裏。

何山紮好最後一條繃帶,順手點了下方雀的指腹。

何山:“最近彈琴可以試著用這個地方,避開傷口,不會痛。”

方雀微笑:“多謝師兄。”

她下意識用大拇指摩挲著被何山點過的地方,那塊皮膚隱隱發麻,像被電流擊中。

何山思索一陣,又抽出幾張金符,遞到方雀掌心。

何山:“很多時候不必彈琴,用符其實更順手,它很簡單。”

何山收回手:“只需要把它甩出去,信念感要強。”

何山的聲音平靜冷淡,聽上去像照本宣科,可方雀還是被那句“信念感要強”給逗笑了。

隨後何山的話裏也帶上了些氣音。

何山:“你笑什麽?”

方雀努力壓著唇角:“我沒有。我只是忽然發現,原來師兄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。”

何山的氣音更重了:“有趣?”

方雀一本正經地點頭,忽而轉過臉——

她感覺眼前的火光晃了一晃,何山站了起來,走到她和岔路深處之間。

方雀:“師兄,怎麽了?”

她說著,準備起身。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

何山回過頭,輕輕按住她的肩:

“別動。遇上點小麻煩,不算棘手。”

說完,他擡眼望向岔路深處。

一條郵筒粗的黑色條狀物體從拐角後扭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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